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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江镉污染应急过半月真相却仍未厘清
编辑时间:2014/12/26

[导读]一度因龙江河镉污染而面临水危机的柳州,终于惊险过关。然而在美丽而平静的河面下,潜在的重金属污染危险并未消除。至今为止,污染元凶迟迟未定,事件真相仍未彻底厘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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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江镉污染应急过半月真相却仍未厘清

1月29日,广西柳州市柳城县糯米滩水力发电厂,武警战士将袋装聚合氯化铝投入水池并引入江中稀释污染水体。图/新华社

2月8日,中国疾控中心环境所研究员张岚表示,柳州末梢水中尚未发现镉超标,目前饮用水符合生活用水卫生标准要求。

一度因龙江河镉污染而面临水危机的柳州,终于惊险过关。如今,龙江河依然像一条彩练,穿河池城而过,镉污染并未使它“容颜”受损,在突兀而起的群山环绕下,河水呈现的仍是往日的墨绿色。

在美丽而平静的河面下,潜在的重金属污染危险并未消除。至今为止,污染元凶迟迟未定,事件真相仍未彻底厘清。

另外,河池虽已公布整改措施,但被专家组解读为包括溶洞、地下河等复杂地质条件而致排查困难的河池,是否真能将污染监管到位,从而发展好有色金属工业,这依然被打上了问号。

A 龙城遭遇水危机

龙江河镉污染,威胁到柳江这一柳州市区唯一饮用水源。事发以来,官方在龙江河河段上设立了五道防线,通过投放药剂来中和、沉降污染物。截至2月8日检测数据,柳州末梢水中尚未发现镉超标,饮用水符合生活用水卫生标准要求。柳州惊险过关。

柳州别称“龙城”。不过,龙年来临前后,“龙城”遭遇严重水危机。

1月15日,距离柳州柳江第一个取水口140公里的龙江河拉浪水电站发生死鱼现象。拉浪水电站水域属河池管辖,养殖户上报后,河池环保部门进行了调查。三天后的1月18日凌晨3点30分,河池将污染消息传真通报给下游的柳州,这被媒体质疑为“晚报”。

出现“晚报”的原因,按照河池方面的解释,是在对死鱼事件调查时,最初只是按照常规方法检测鱼类死亡原因。到第三天,才发现肇事元凶是重金属镉污染,水体镉浓度一度超标80倍。

河池动作迟缓有其现实原因:蒙受损失的养殖户不多,而且对于河池来说,污染的龙江河并不致命。在穿过河池市区后,龙江河途经河池辖区内的宜州市,最后汇入柳江。但是,包括河池和宜州,龙江河都不是水源地。因此,在镉污染的消息铺天盖地后,河池和宜州市民依然“情绪稳定”。

但柳州方面显然“淡定”不了,接到消息后,柳州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。

城区人口超百万的柳州,在镉污染事件后,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整个城市要“仰人鼻息”的现实困境——龙江河是柳江的重要支流,而柳州城区四大自来水厂的取水口全部都在柳江。接报后,柳州紧急启动了饮用水水源污染事故应急预案Ⅲ级响应,一场跨年“柳江保卫战”就此打响。

1月19日,柳州包括报纸、电视等媒体都公开报道了柳江上游发现重金属污染的消息。但是,媒体报道的消息并不充分,助长了小道消息的散播,市民开始囤积饮用水。事后,柳州市环保局局长甘景林告诉媒体,污染规模几何,污染源始自何处,这些信息当时官方也无从得知。

大年初一、初二,柳州市民开始涌到超市抢购矿泉水。市民在发拜年短信的同时,最重要的是转发水污染可能导致停水方面的信息。

1月26日左右,柳州官方开始通过媒体不断发布有关镉污染处理的消息,抢买矿泉水的情况得到缓解,整个城市的人心开始稳定下来。

为防止停水,柳州开始寻找新的水源地。此前从未用作城市居民生活用水的地下水源被启用,日供8万吨地下水。不过,柳州市区日常用水量是每日30万吨,这显然不够。随后,柳州铁路系统独立的每日可供3万吨的水网也同市政管道连接起来。

不过,若柳江真出现大面积污染,以上措施显然无法解决城市用水危机。

“柳江保卫战”的重点,是严防死守污染源侵入柳江。污染事件发生以来,官方在龙江河河段上设立了五道防线,通过投放药剂来中和、沉降污染物,龙江河镉浓度呈逐渐下降趋势。

2月8日,中国疾控中心环境所研究员张岚在卫生部新闻发布会上说,柳州末梢水中尚未发现镉超标,根据检测数据,目前柳州饮用水符合生活用水卫生标准要求。

柳州终于惊险过关。

【档案】河池重金属污染:10年6起事件

2001年6月,河池境内大环江河上游遭遇特大暴雨,沿河30多家选矿企业的尾矿库被洪水冲垮,大量酸性物质和重金属将下游万亩良田毁坏殆尽。

2008年8月,河池宜州市广维化工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发生爆炸,大量有毒污水流入龙江河。

2008年10月,河池市金城江区东江镇一家冶炼企业含砷废水外溢造成污染,450多人尿砷超标,其中4人确诊为轻度砷中毒。

2009年6月,河池化工集团车间一阀门破裂,约10吨液氨泄漏,造成龙江河部分鱼类死亡。

2011年3月,河池宜州市怀远镇龙江河段发生严重污染,近2公里的河水全部变黑。

2011年8月,河池南丹县车河镇31名儿童被检测出高铅血症。

去年全国部分重金属污染案件

1月,安徽怀宁县高河镇100多名儿童血铅超标。

3月,浙江台州市椒江区峰江街道上陶村过半村民血铅超标。

5月,浙江德清县332人血铅超标。

5月,广东紫金县241人血铅超标。

6月,云南曲靖市铬渣非法倾倒,污染珠江源头南盘江。

7月,江苏常州日村电池公司超百名工人体检,大部分人血铅超标。

7月,四川松潘县岷江电解锰厂渣场挡坝被山洪泥石流冲毁,部分矿渣冲入河道污染涪江,影响下游50万居民饮用水。

B镉污染元凶是谁?

河池公布的两家污染企业,也还只是被认定为与污染事件有直接关系。事件专家组估算此次污染事件中镉的泄漏量约为20吨,显然,这两家企业短时间内无法造成如此数量的排放量,污染事件的真相仍未彻底厘清。

2月1日,河池首次召开新闻发布会,市长公开道歉。然而,针对龙江镉污染的应急处置已进行半月之久,污染元凶仍未浮出水面。

揪出“元凶”为什么那么难?河池市环保部门负责人向媒体表示,河池地处喀斯特岩溶地区,地下溶洞发达,地下河众多,企业往往将污染物偷排进地下河,最后汇入地表河流中,再加上此次污染事件发现较晚,调查取证比较困难。

1月25日,官方曾首次公布污染源。河池市应急处置中心认为,广西金河矿业股份有限公司是造成镉污染的源头。但是,金河面对媒体一直喊冤。

金河是一家月销售量达1.5亿元的国有企业,厂区位于河池市金城江区,从地理位置上看,金河直接污染龙江河的可能性不大,——其厂区与龙江河隔着一座山,距离约2公里。

2月3日,官方称“金河冶化厂通过岩溶落水洞将镉浓度超标的废水排放入龙江河,该厂排水沟通向厂区内山边的溶洞”。

不过,金河副总经理李孟凡对此表示否认,“我们有足够的材料证明,污染源绝对不是我们企业,退一万步说,就算是我们渗漏,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污染。”

按照金河方面的说法,金河是因为工厂废渣堆放场所未达到国家标准,成为污染源嫌疑企业之一。为此,李孟凡拿出废渣堆放场的水文地质勘探报告书、数本环评报告等材料,以证明自己“冤枉”。

“我们有渣场的水文地质勘探报告书,足以证明渣场下面没有溶洞,不会造成渗漏,地质专家也已经确认不会渗漏。”李孟凡称,当时政府部门对河池所有冶炼厂进行排查时,金河一时没有找到这份报告,于是就被怀疑了。

这份“技改工程渣场工程地质勘查报告”时间为1991年10月,该报告明确渣场无暗道、不会出现渗漏暗道,同时还附有工程坡面图。

河池方面公布的第二个污染源,是金城江鸿泉立德粉材料厂。河池官方称,这个小厂偷偷进行重金属铟的冶炼(镉是提炼铟的伴生物),污水没有经过任何治污设备,通过地下溶洞直排到龙江河。

但是,污染元凶的确定仍然困难。2月3日,河池分管环保的副市长、环保局长等9名官员被处理时,这两家企业也还只是被认定为与污染事件有直接关系。事件专家组估算此次镉污染事件中镉的泄漏量约为20吨,但无论是金河还是鸿泉,都无法短时间内造成如此数量的镉排放,污染事件真相仍未彻底厘清。

河池市委副书记秦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要根据产量、产能还有未处理废水的镉含量,才能最终确定造成这次事件的排污企业,所以污染源的调查还未结束。

而更为关键的问题在于,如此重大的事故发生后,污染元凶却迟迟难以确定,这暴露出相关部门此前对这些企业乃至整个行业的监管空白。

C被“默认”的污染

正是慢性中毒以及不会立刻显现的严重后果,使得龙江河沿岸的人们忽视甚至默认了污染现实。此外,河池有色金属产业每年产值可超百亿,这笔巨额的财富,也使得龙江河的环保监管和污染治理成为盲区。

河池被誉为中国有色金属之乡,境内锡、锑、锌、铟、铅等矿产储量丰富。全市现有154家有色金属冶炼企业,规模以上企业49家,涉重金属生产企业40家。在全市亿元产值以上的42家企业中,有色金属企业占19家。

不过,有色金属在带给河池巨额财富的同时,也带来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。近十年来,河池已发生6起重金属污染事件。

“我们这里污染很重。”河池城郊种菜的农民、出租车司机、公务员都这么说。不过,对于龙江河的镉污染,他们显得比较淡定。——河池的饮用水源不是龙江河,而是另一条从群山中流出的地下河。

事实上,如果不是1月15日养殖户兰威发现自家网箱中的鱼大量死亡并上报,这起镉污染事件恐怕无人知晓。

在兰威养鱼的对面,是兰剑峰更大面积的网箱养殖地。兰剑峰称,在龙江河养鱼,每年都会发生死鱼现象,但与往年不同的是,这次损失更惨重,“河边一片全白了”。

不过,兰剑峰并没有上报,虽然损失超过了10多万,但因为河水污染长年存在,他也变得“处变不惊”。

同样,即使镉污染事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,龙江河边的村民们,对污染依然不以为意。

2月3日,记者来到拉浪乡九香村的韦成果家,他就住在离兰剑峰养殖地不到1里的河边。在低矮的窝棚中,23岁的韦成果正忙着做午饭,厨房角落的脸盆里,放着10多斤刚剖完的鱼。

韦成果说,鱼是早上从河边花4块多钱一斤买的,“买回来还是活的”。

对于镉污染,住在河边的韦成果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以他的经验,河水一直是墨绿色的,污染也就看不到。虽然河边死了鱼,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。而镉的污染,可能造成的伤害也是隐性的,并不会立即显现出来,村民也就不感到惊心。

公开资料显示,镉是造成上世纪世界七大环境公害事故之一的日本富山县“痛痛病”元凶,长期过量接触会引起慢性中毒,致肝肾损伤,还可导致骨质疏松和软化;短时间内吸收大量的镉可引起急性中毒,会出现恶心、呕吐、腹痛。

正是慢性中毒以及不会立刻显现的严重后果,使得龙江河沿岸的人们忽视甚至默认了污染现实,而超百亿的有色金属产业年产值,进一步使得龙江河的环保监管和污染治理成为盲区。

2月4日,河池市发改委主任廖锦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,河池市委、市政府已下决心在“十二五”期间将城区周边所有涉重金属企业全部搬迁进工业园区,否则将全部关停。另外,河池市将马上成立一个综合执法局,将执法权和行动统一起来,对沿岸企业进行不定期整治。

但是,被专家组解读为包括溶洞、地下河等复杂地质条件而致排查困难的河池,是否真能将污染监管到位,从而发展好有色金属工业,这依然被打上了问号。
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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